【魔方泡泡龙/长得俊】白色之恋

#相逢于医院,相爱于医院。

一个捐赠者与被捐赠者之间牵扯着生命的甜暖故事

#森子没学过医,所以要是有涉及专业的知识有误多多包涵

#全文1w字,he,还是森系甜文



   

*

“你的身体里流淌着我的血,

它们会在体内替我叫嚣,

你是我永远的人,血脉不可分。”

                      ----《白色之恋》

*

林彦俊不会想到,眼下的金钱危机能被这么快地解决,因为眼前这个面色苍白安安静静躺在病床上的男孩,耳边那句“谢谢小林可以救我儿子的命”还在回荡。

那个男孩叫尤长靖,大一入学体检检验出了血癌,也就是俗称的白血病,家境优渥性格乖巧的孩子一朝之间便被判下审判书,有个身价上千万的父母也没用,配对成功的骨髓捐献者才是唯一办法。

很快,尤长靖的父母不远千里地找上了身在广东的林彦俊,这是林彦俊从农村走到大学再走入社会的第一年,也是要独自撑起整个家的第一年,彼时,林母患上了心脏病需要一大笔钱救治,全家人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去骨髓捐献中心登记是林彦俊在大学时受到辅导员鼓动的原因,过去了两三年也毫无动静,直到今年这一通电话打到了他这里。

得到应允后,尤长靖父母连夜从北京飞到广州和林彦俊会面。地点选在广州一家奢华的西餐厅内,怪不得林彦俊会心怀忐忑,在他前二十三年人生里极少走入这样的地方。

九月的广州还有些热,风呼呼地拂过广州塔,打着旋拨弄林彦俊头顶的发。

“是尤先生和尤太太吗?”林彦俊尽量使他的语气亲近一些。

“是是是,您是林先生吧,快坐快坐。”尤母连忙起身,客气地让林彦俊坐到对面,“我帮您点了一杯香草拿铁,马上就来。”

“多谢费心了。”林彦俊坐好后,这才打量对面坐着的两位中年人,穿着名贵,一看就是上层家庭,想到家里年迈的父亲和躺在病床上的母亲心里不由得一阵心酸。

“那我们开始正题吧,我们是在医生帮忙之下找到的您,很幸运,爱子和您的骨髓配对成功,所以...”

“不用这么敬称,叫我彦俊就好。”林彦俊有些不好意思,“我知道您的意思,那什么时候手术呢,我可以提前向公司请假。”

“如果可以的话,这周之内飞往北京,彦俊你看可以吗?”饶是一个身经四十余年沧桑的男人,在抓住救命稻草时,眼睛里仍是闪烁着希冀的光芒。

“没问题的。”林彦俊浅浅一笑,就当行善积德,说不定母亲的病情会日渐好转。

尤母强忍着泪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塞到林彦俊的手里,“孩子,你也不比我家阿靖大多少,都不容易,这钱你拿着,我们也会安心的。”

“不用不用,尤太太我捐献骨髓是自愿的,没必要...”林彦俊下意识地拒绝了,但耐不住对面两人真诚的眼神,一念之间想到母亲的手术账单,眼神闪烁了一瞬,信封再度被塞进了手心。

“真的很感谢你,等阿靖痊愈了我一定让他亲自来道谢,真的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啊。”尤母因为情绪激动不自禁地哭了出来,这些天为儿子担忧的倦容在这一刻微微舒展。

林彦俊心头一震,拿着信封的手出了些细汗。他作为骨髓捐献志愿者,本是不应该向被救治着的家庭索取或接受钱财的,但他也有私心,也有正等着治病的母亲,就当是他的奉献的一点回报吧,那个富足的家庭或许不会在意卡上的一点钱。这样想,林彦俊好受了许多。

*

见到尤长靖是在医院。

林彦俊和他的父母在院长办公室确定了体检日期和手术日期,大约一个多月的进程,期间的食宿全由尤家提供。

“我能去看看他吗?”兴许是被尤家人表现出的与他们身份地位完全不符的态度所动容,林彦俊也从单纯的帮忙转变为真心期盼那个男孩能够痊愈。

一个问句让院长皱了皱眉头,捐献骨髓有规定,接受者没有权利知道捐献者的信息,让尤长靖的父母和林彦俊有直接接触已经是破格,哪能再...

林彦俊也意识到了,柔和地继续说,“我就在病房外看一眼。”

得到了默认。

林彦俊在尤长靖父母的陪同之下走到一间顶楼的病房外,透过房门上的玻璃,林彦俊可以清楚地看到一个长相清秀的男孩闭着眼躺在病床上,一旁的仪器滴答声更是衬托出此时的静谧,现在他还没有剃掉自然卷的头发,除了脸色苍白一点和健康人没什么分别,大抵是上苍眷顾他,给了他这样精致的容貌,出身在这样富足的家庭里。林彦俊不否认他有些许的仇富心理,这些天也多少了解了尤家在北京的产业和身价,但好像在见到尤长靖的那一眼后产生更多却是名为心疼的情绪。

“他刚上大学对吗?”林彦俊轻轻地问。

“嗯,学的是他最喜欢的音乐学院里的流行演唱。”

“一定会好起来的。”

回到宾馆以后,林彦俊脑中还是那个孩子的样子,一看就很懂事,没有他来之前想象中富家少爷的嚣张跋扈。若真要算年龄,可能自己也就大他四岁的样子,但总是会有别样的心疼,大概是他总希望有个弟弟或妹妹的原因吧。

明天是术前体检,他不能再多想了,得早些睡。窗帘被拉上又被风吹起,朦胧地透进些迷人的月色。

*

手术进行得很顺利,兴许是常年锻炼的原因,除了抽取骨髓后头两天身体有些不适,其他的一切正常,在打热水时听到了几个护士的讨论,内容听了个隐隐约约,大概是尤长靖身体虚弱,大部分时间都处于昏迷之中。

心中有一个念头在驱使着他前去看看,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病房内只有尤长靖的母亲在床头为他小心地擦拭着手臂,因为治疗,那头卷发已经被剃光了,戴着帽子,但五官还是一如既往的精致。

尤母一抬头看见了林彦俊,眼底闪过一丝惊讶,连忙走出门,“彦俊你怎么上来了,刚做完术好好休养才是。”

“我觉得恢复得不错了,只是医生让我再多观察几天。”

“对,一定要听医生的,你救了我的阿靖,可不能连累到自己的身体。”

“阿靖...他怎么样?”林彦俊不知道这么称呼是否得体,但看尤母并无异样,也就松了口气。

“医生说身体机能恢复得不错,只是平常身体虚,突然经历这种大手术,大多时间都在昏迷,还要一段时间才会好。”

“手术成功就好,恢复是迟早的事。”林彦俊安慰道,眼光突然被床上人的动静给吸引了过去,下意识上前了一步。

“水...”林彦俊听到一阵虚弱的声音从尤长靖的喉咙里发出,似是不敢过于惊动,便转头朝尤母做了个“水”的嘴形,尤母点点头,拿上水壶走出了病房。

“马上就有水了,等一等。”林彦俊用着极其生硬的柔软语调。

床上的人也神奇地安静了下来,只是手放到了被子外。林彦俊皱了皱眉,没多犹豫就握住尤长靖的手腕,再用被子盖好。

一刹那的肌肤相触,林彦俊只觉得好凉,又探出手将那人的小手放入他的掌心,“暖暖手,一定会好起来的。”

病床上的人或许是听到了,脸上的表情动了动,反手扣住了林彦俊的手,似乎没那么冷了。

门开了,林彦俊如梦醒一般轻轻抽出手,甚至感觉到尤长靖手上用了力不松开,“好像又睡过去了。”

“那水...”

“可以放在一旁,等他醒了再喝。”林彦俊有些心虚,“那我先走了。”

“好,彦俊你要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我说,能帮的一定帮。”

“谢谢您的好意,但我也很庆幸阿靖可以痊愈,这段时间在这儿还劳烦你们费心,都是我力所能及的,下周我也该回去继续上班了。”

“你真的是个好孩子...”尤母有些说不出话,“如果有缘,阿靖会以另一种方式和你再见的。”

林彦俊只是笑了笑,便转身推开了门。

*

“请问,你知道卫生间在哪里吗?”

林彦俊回头,看见这个声音的主人登时呆住了,但很快便调整成常态,他刚办完出院手续,打算明天收拾东西离开。来的人正是他骨髓的接受者,前两天还躺在病床上毫无血色,今天脸上都有了红润的血色。

“往前走,再右转两次。”

“你能带我去吗,我有点急,找不着路。”是带着些急切的少年音,林彦俊也便心软了。

一路上,尤长靖就像一只小绵羊似的乖乖跟在他身后,“你能不能等会再带我回病房,谢谢。”

林彦俊有些无奈,还真是个少爷。

“你是这里的护士吗?”尤长靖认真地问,好像林彦俊对他的病房比本人更熟悉。

“你觉得呢?”林彦俊有些哭笑不得,或许是他这身像护工的住院服和手上好多张单据让尤长靖这么认为。

“虽然男护士不多,但我觉得是,你人真好。”尤长靖朝林彦俊露出一个许久没有露出的笑,像极了外面的阳光。

“嗯。”林彦俊笑了笑,没拆穿。

“那你能不能有时间就过来陪我聊聊天啊,我明明都好了,我妈死活不让我出院,待在这医院无聊死了。”

“这....”剧情朝别的地方发展了,如果要再留几天不是不可以,只是现在的特殊情况肯定要和院长报备,不能让尤长靖知道自己是捐献骨髓的那个人。

“好不好好不好?”尤长靖直接拉上了林彦俊的衣袖。

“好...我不忙的时候就过来。”林彦俊觉得自己肯定疯了,明明和老板说好明天回广州,现在又遇到这么个情况。

“那你叫什么呀?”

“我吗?”林彦俊顿了顿,“我叫林彦俊。”

是上次你潜意识抓着我的手不肯放的林彦俊,这么快就不认人了,林彦俊承认,他居然生出了些无奈。

*

尤长靖的父母得知了情况,在考虑到多方面的因素后没有进行干涉。前段时间照顾尤长靖,公司里有很多事情没有处理,也想过请一个护工但始终没有合适的人选,正好时机来了。

“爸妈,你们来啦!”尤长靖的目光越过林彦俊的背,在看到进来的人时眼里发着光。

“来看看我们的宝贝儿子,怎么样,身体有没有不舒服的?”

“没有没有,彦俊哥很贴心,我被照顾得很好。”

林彦俊笑了笑没说话,其实他并没做什么,也就是陪尤长靖消遣下时间。

“谢谢你啊,彦俊,这下耽搁你太多时间了。”尤母把林彦俊叫道病房外说话,里面留下尤长靖和尤父。

“没关系的,我现在和阿靖这样相处,还希望没给你们带来困扰。”

“不存在,瞒着阿靖是你们志愿者的规定,我倒想让阿靖知道真相好好感谢你呢。”尤母从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这你一定要拿着,真的,没有你我们家真的就没希望了,我听说你母亲身体也不好...不是怜悯,是真的想报答。”

林彦俊咬了咬嘴唇,之前那张银行卡的钱用来支付手术费已经用得差不多,但还有后续的治疗费用,他这几天也正发愁着。

“收下,听阿姨的话。”尤母将卡直接放到林彦俊的上衣口袋里,没再给林彦俊推脱的机会便转身走回病房,留下林彦俊拿着那张薄薄的的卡片出神。

“妈,彦俊哥呢?”尤长靖疑惑地只见尤母进来。

“他马上就过来,看起来你们相处得很好哦。”

“对啊,彦俊哥很贴心,上次我想喝鸡丝粥他立马就去城南买了回来,不想出院了都。”

“谁上次还吵着出院啊?”尤母打趣道。

“反正我没说过这话,感觉还需要再观察一段时间呢。”

林彦俊在门外听完了这段对话,无声地笑了出来,尤长靖,大概真的是一个很天真烂漫的孩子吧,似乎唤醒了他心底一个从未涉及的地方。

*

林彦俊得知尤长靖发烧的时候正在网上买回程的票,医生已经告诉过尤家人尤长靖会在几天过后正式出院,但没想到临时又出了这件事。

为了配合演戏,林彦俊后面在陪伴尤长靖时一直都是穿着男护士的制服,但这一次他急匆匆地穿着便服就倒了顶楼的VIP病房。

病房里有两个护士在劝着尤长靖喝药,但他却皱着眉头始终不愿意喝下去。

“阿靖。”

尤长靖抬头看清来的人是林彦俊,有些愣,他没见过穿成这样的林彦俊,没有了穿制服的那股疏离感,多了一种邻家哥哥的温暖,即便他早已认为林彦俊是一个很温暖的人。

“彦俊哥你来啦,这药好苦,我喝不下,但是如果不喝药就要打针...”尤长靖皱着一张小脸,语气像极了撒娇。

林彦俊朝两个不敢懈怠了尤家少爷的护士使了个眼色,等病房只有两个人时,林彦俊再耐着性子哄,“现在温度还不高,喝了药就退了,要是烧到39度可是必须打针了。”

“可是好苦,我喝不下,从小我就不喜欢到医院。”

“那我喝一口你就喝行吗?”林彦俊拿着杯子小小地喝了一口,是有些苦,“来,你用勺子,慢慢地喝,几下就喝完了。”

尤长靖仿佛思考了一下,没有接林彦俊手上的勺子,将嘴放在林彦俊喝过的地方,几大口便喝光了。林彦俊是有洁癖的,所以对这样的动作格外敏感,怔在了那,甚至忘记接过尤长靖手上的杯子,看到眼前的人用舌舔了舔嘴角,所有细节都在瞳孔里被放大,林彦俊觉得心脏跳动得不太对劲。

“我喝完啦,是不是就不用打针了。”

“是...”林彦俊回过神,“我去帮你再接一杯水。”

“彦俊哥,你陪我,上午你一直不在,我无聊死了,也不知道到哪里找。”尤长靖用手扒住了林彦俊的,再度相碰,却比上次多了些温度,手是暖暖的。

其实林彦俊并不是一个话多的人,所谓陪着尤长靖也没有过多说话,一般是他看书尤长靖刷刷手机偶尔再同时放下闲聊几句,但无论尤长靖怎样旁敲侧击,林彦俊始终没有暴露他的私人信息。

相处越久,两人之间的气场就愈发不对,最初林彦俊以为只是尤长靖单纯依赖,但随着越来越久的接触,好像并不是那么简单。他亲眼看见过,尤长靖在他没在的时候用笔在纸上一遍遍写他的名字,他一来就马上藏好,以为瞒天过海但林彦俊只是没有点破,像极了学生时代是纯洁又隐晦的暗恋。

更糟糕的是,林彦俊也愈发觉得他离不开这小孩了,还是一个根本招惹不起的小孩。他打心眼里最初把尤长靖当成弟弟,对方的举止言行也在告诉他若是有出格的想法那他和禽兽没什么两样。刚成年的孩子,还没经历大学和社会的磨练,从小成长在锦衣玉食之中,又怎么忍心去打扰他。于是在尤长靖多次说要以后给林彦俊邮寄礼物索要地址电话时,林彦俊都选择了回避,出了这所满是白色的医院,这段人生正常轨迹之外的偏差也应该结束了。

“但是发烧要多喝水,出了汗就好了。”林彦俊坚持要去接水,看到尤长靖直勾勾盯着他的眼神之后只得作罢,把水壶交给了另一个女护士,“除了发烧没别的症状吧?”

“没有啦,你把我照顾得这么好,最近头发都长出好多了。”说完,尤长靖还特别自豪地取下那顶他很爱的小黑帽。

果真,看起来没多久小卷发又会回来了。林彦俊想。他第一次见到尤长靖躺在病床上,浑身穿着白色点的病号服,最让他注意的就是栗子色的卷发,让他很想伸手去摸一摸,不过一直没有实现。

一壶热水送回来后,房间恢复了静谧,尤长靖靠着病床小憩,林彦俊则拿起一本最近在读的杂志,颇有种岁月静好的氛围。当余晖逐渐被云彻底笼罩,尤长靖突然从困意中惊醒。

他在睡着前的那一刹那想到马上要出院,就是要和林彦俊说再见的时候了,他其实可以恳求父母直接将林彦俊雇回家继续照顾他,但他不能太任性,而且他不想用那样蹩脚的理由。虽未经轰轰烈烈的感情,但也明白林彦俊对他的意义不一般。

尤长靖侧头去寻林彦俊,正要出声叫他时,发现书后的人已经安然睡着了。尤长靖轻轻将他手上的书取下,他今天没戴眼镜,这么近能看到隐隐约约的黑眼圈,一定是累着了吧。尤长靖开始反省自己的不对,接连好几天快到半夜时飞闹着让他到自己的病房来陪他。

“林彦俊。”尤长靖碰了碰梦中人的脸,低声呢喃,“我好像是喜欢你了。”随后,若无其事地回到病床上,不一会儿也沉睡了过去。

没有开灯的屋里,睁开了一双眼,眼神不再澄澈,多了些思虑,随后走出了那道门。



*

“儿子,还有什么东西没带好的吗?确定好我们就能出院了,医生说你现在身体的指标很健康。”

“嗯,收好了...”尤长靖闷闷地回答,“彦俊哥下午怎么都没来查房?”

一屋子知道内情的人面面相觑,没人回答,只有一个女护士柔声说,“他...他上午刚办完辞职手续,好像是有急事回老家了。”

尤长靖的手顿住了,心中有些酸涩,他都还没有亲口跟他说那句犹豫了很久的话,思来想去,他们不过是因为一个差错萍水相逢,出了院就没了仅有的病患关系,脆弱到连一个联系方式都没有留下,要提前走的话连个告别都没有吗?

“这样...”尤长靖忍着没让委屈的眼泪掉下来,“妈,我没什么东西要带走了,上车吧。”

尤母知道自己的孩子是舍不得林彦俊,上午的时候她建议过他和阿靖道个别再走,但他很干脆地拒绝了,她也不能再多说什么,眼下看着宝贝儿子难受的这股劲,心里也不是滋味。

“彦俊哥你真的就直接走了吗,是不是我上午睡了懒觉没看见你过来?”尤长靖低声自言,突然加快的车速让疾风呼呼地带走了所有叹息。

*

“彦俊,你妈妈的手术完成得很顺利,再住院观察一段时间就可以回家了。”

“太好了...爸,我晚上到广州,下飞机直接到医院。”

“也算是一命换一命,彦俊啊,但你可一定要向那家好心人好好道谢...”

“我知道的。”

林彦俊闭了闭眼,一句现代诗浮现在他的脑海里,将它浇得醍醐灌顶。

“你的身体里流淌着我的血,

它们会在体内替我叫嚣,

你是我永远的人,血脉不可分。”


*

次年开春,林彦俊恢复了所有的正常工作,依然在公司里坐着平凡的事,不参与明争暗斗,老老实实地升职加薪,过上了比之前好太多的生活;尤长靖补上了大一上落下的课程,顺利和班里同学进入大学的第二个学期,虽然家里有钱,但总喜欢喝鸡丝粥。

生活井井有条,但总有那样一处缺憾卡在喉咙里,吞不下也说不出。

尤长靖其实一直想找到捐给他骨髓的人,这个念头最初因为林彦俊的陪伴有所减弱,但最近却又萌生得厉害,说被那个好心人给予了第二次生命也不足为过。问父母,都说不知道,问医院,只能回答恕不告知。

遗憾这种东西总是难以弥补的。





“咳咳,大家看看这是什么?”大学同学朱正廷笑嘻嘻地拿出一个小小的证件在寝室里晃悠了一圈。

“可以啊,Justin,都拿证了。”

“明摆着招我嫉妒呢,我连科二都没过。”

“请客请客!”

宿舍里尤长靖和黄明昊关系最好,知道他正式拿到驾驶证也为他开心,不过他没有参与到起哄之中,在下一秒就被人拍了拍肩,“等会坐我车,叫几个人到学校外庆祝庆祝。”

“悄悄说什么呢?”

“吃饭吗?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都来都来,我请客。”

“阿靖有没有什么忌口的?”大家都对尤长靖以前的病情有所了解,处处都会照顾着他,让尤长靖心头又泛起一阵感动。

“我都可以的,多久走?”

“right now!”

“第一天拿证就上路,会不会不安全?”尤长靖还是问出了心里的担忧。

“没问题的,不过我妈给我的车小,待会坤坤去坐子异的车。”

尤长靖点点头,在市区开车速都不快,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风景在车启动后不断往后退,逐渐的,尤长靖彻底放松下来靠到座椅后背,开到一半时,无意间望了望车前镜,发现一直在他们后面的车不见了。

“Justin,我怎么没看到子异他们了?”

“不一直在我们后面吗?可能没注意就超我们了。”

尤长靖点点头,转过下一个弯时看到很多人围在一起,又看到熟悉的车牌号,脑中警铃大作,“快快快,停车,子异他们出事了。”

黄明昊新手上路难免紧张,光顾着看前方根本就没注意到旁边车道上的情况,听到尤长靖让停车才慢慢停了下来。

尤长靖离人群有十几米的距离,能看到王子异正神情严肃地朝电话里说着什么,一旁倒了一个人,有红色的液体缓缓从身体里流出,留给尤长靖目光的是一个后脑勺,几个月前的熟悉感突然如潮一般向他涌来。

“阿靖你慢点!”

没顾黄明昊在身后的提醒,尤长靖脑子里有些发蒙,在走到那人身后时,深吸一口气又上前一步,那张出现在他无数个夜晚里的梦的脸庞就那样赫然出现在了他的眼前,此时没有了前几个月陪着自己聊天时的神采飞扬,那张挡不住俊郎的脸沾上了鲜血,因为疼痛紧皱着眉头。

“林彦俊...”

“我刚刚车开快了,没看见有人突然跑出来。”王子异焦急道。

造化弄人,黄明昊没出事,拿证好几个月的王子异却出了差错。

不远处有救护车的声音了,但两人之间好像形成了无第三者可以靠近的屏障,尤长靖伸手抓住了林彦俊的,一如他在病床上虚弱无力被林彦俊紧握住手,“一定没事的,彦俊哥你不要睡过去。”

地上的人用了些力回握住尤长靖,像之前安慰尤长靖那样。又突然脱了力,头不受控地歪到了一旁。

“医生来了,无关人员离远点,请配合工作。”

“阿靖,你先让开。”

尤长靖是被黄明昊扶起来的。

浑身有些无力,他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上天安排他又遇见了林彦俊,却是在这样的情形之下。

“子异,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们去医院吧。”尤长靖拍了拍王子异的肩以示安慰,他真的希望林彦俊没事,否则他又该怎样去处理他和朋友的关系。

*

“请问你们是患者家属吗,病人出血严重,血库告急...”

话还未说完,尤长靖便从休息椅上站了起来抓着护士的手,几乎是快哭了出来,“他很严重吗?我们几个都可以抽血的。”

护士好像想说什么但却没说,“行,你过来就行,你和林彦俊先生血型匹配。”

尤长靖没时间细想护士是怎么知道的,他只知道现在时间就是生命。

跟着另一个操刀手术医师走向抽血室的路上,尤长靖又忍不住问了林彦俊的情况。

“没伤到要害,只是出血有点多,输完血也就没什么大碍了。不过,病人之前应该是捐献过骨髓,不然这样的伤势不应该出血量这么大。”

尤长靖对“捐献骨髓”这几个字很敏感,他出院之后把白血病史隐瞒得很好,只有亲近的人和体检报告知道,本就是小概率的病,时间和人却又偏偏可以对上。第一次见到林彦俊...是在医院走廊,当时自己怎么就一口笃定他是医院的护士呢...

医生刚刚也是直接点明说自己的血型和林彦俊配对,为什么?如果真的和脑中那个大胆的猜想符合...

尤长靖突然觉得体内的血液开始发热甚至沸腾,将他整个人击溃。下意识地摸了摸疯狂跳动的心脏,那条动脉里汹涌着的,是不是也有属于林彦俊的鲜血。

*

林彦俊醒了过来,或许是在尤长靖热切的目光之下醒过来的,一睁眼,看到那张精致的脸时忍不住想说些什么却扯动到腹部的伤口,狠狠地皱了皱眉头。

“别动别动,躺着。”

林彦俊低头,看向两人紧紧交握的手,被这样直白的目光注视,尤长靖却没有平日的羞怯,没有松开丝毫。

“要吃点东西吗?医生说如果醒了就没事了,全麻手术最怕醒不过来。”

“我没被伤得很严重吧。”林彦俊能在被撞的那一刹那意识到很疼,但也知道并没有伤到要害部位。

“嗯,再观察几天就可以回家。”尤长靖顿了顿,“我找你很久了,你家没在北京吧。”

“过来出差,我不是那家医院的护士。”林彦俊歉意地笑了笑。

“我找你很久了,那天我有话没说。”尤长靖小小地吞咽了一下口水,“你一定知道我要说什么,好像是我把你吓跑了。”

后来尤长靖想过很多种林彦俊突然不辞而别的原因,只有这个理由可信一点,林彦俊接受与否,他就想试一下。

“阿靖,你还在上学,而且...论其他条件,你可以喜欢一个更好更合适的人。”林彦俊没忍心看尤长靖,他也不忍面对真实的内心。

“想不想喝鸡丝粥,我去给你买。”尤长靖甜甜地朝林彦俊一笑,没再继续刚刚的话题。

林彦俊舒了口气,尤长靖很聪明地跳开了那个他自以为想得很透彻的问题,但看到少年缓缓走出病房的背影,他很想去抱一下。

林彦俊出生在一个传统的家庭,父母言传身教给他,未来的人生就应该好好工作,到了时机就找个合适的人共度余生,那个合适的人,不可能是同性,更不可能是尤长靖。家境相差得太悬殊了,林彦俊是清楚地知道这一点的,虽然他动摇过,甚至也有更努力地去改变自己。

他做过一个梦,尤长靖站在终点,他通过自己的奋斗升到公司高层,赚到了足以使家人过得富足的钱。不和尤长靖在一起不是自卑,而是他觉得尤长靖值得更好的,那个更好的可以是别人,但从心底他希望可以是未来的自己。

当然,想法总是会随着时间而改变的,未来的林彦俊也可以提前到来。

*

林彦俊在医院住了一段时间,是被尤长靖强行留下来的,理由是人是自己好兄弟撞的,怎么也得负责到底。

尤长靖直接请了一周的课,对朱正廷的说辞是再不抓住机会男朋友就真的又要走了。随着相处得越来越久,某种磁场的相互作用力也愈发地强大,有好多次,林彦俊就想借着完美的身高差卸下防备,好好地将人抱一抱,尤长靖也好受不到哪里去,眼神是骗不了人的,尤其是他看林彦俊的眼神。

以后的故事不知道要走向哪里,只有云知道。

*

“日历:生日提醒”

林彦俊听到手机震动声,看了一眼并没太在意。他离家上大学之后就没怎么过生日了,但设置了提醒,起码不要让自己忘掉多年前的自己在这一天出生。

尤长靖没有来病房,提前也没有告诉他原因,不过好像也不需要告诉,只是习惯这种东西还是让他难受了一番。

林彦俊在房间里待了一整天,没有去小花园走路,身上穿着新换的白色病号服,一年中很重要的日子就这样度过还是有些许难受,没有关窗,四月的天怎么都还有些冷,渐渐的,林彦俊靠在病床上恍惚睡去,直到外界的的声音将他吵醒。

“林彦俊。”是尤长靖的声音,但怎么听起来轻飘飘的,“林彦俊。”

又叫了一声,林彦俊连忙答应,“我在,你喝酒了?”

“嗯啊,喝了...一点点。”尤长靖两眼没有太多神采,但亮亮的,看得人心头一颤,“生日快乐。”

被一直拎在身后的生日蛋糕拿了出来,轻轻放在了病床边。

“你...怎么知道?”林彦俊被梗得有些说不出话。

“之前你在手术室,我看见你随身的证件了,记下来之后还发现原来真有用。”尤长靖撅撅嘴,“这家蛋糕是在怀柔那边买的,可远了,还堵车,幸好赶上。”

“赶上了还要再去喝两杯对吧。”林彦俊心头软得不行,嘴上仍在打趣。

“你不懂,我这叫借酒壮胆。”

“为什么?”

“我要表白!”尤长靖两手把住林彦俊的肩,但能感觉到整个人在微微颤抖,“林彦俊,我好喜欢你的,谈恋爱好不好?”

说这句话时尤长靖眼神清亮,明显是只醉了几成。两人凑得近,黏糊糊的酒意也传给了林彦俊,他的脑袋也混沉沉的了,单就过生日这一做法,就给他彻底击败了。

父母不会说话,今天给了他钱让他和朋友一起吃顿好的,没几个真心朋友,出了校园更是孤立无援。生日快乐这四个字平凡又特殊,今年就只有尤长靖对他说。

“我不喜欢医院的,白色太压抑,但偏偏两次心动都是在这里。”

“我大你好几岁,而且没你家里那么大能耐。”林彦俊试图违心地让尤长靖止步于此。

“很重要吗?”尤长靖带了点愠怒,“我话搁这里了,就是喜欢你,只能是你,其他的都不要。”

怎么都开始耍赖皮了,林彦俊看着眼前这个有些醉的迷糊鬼犯难。

“而且,我的身体留着你的血,你的身体也是,我们分不开了。”尤长靖一字一句地说。

警铃彻底在林彦俊体内大作,全身上下的血液似乎瞬间集中又缓缓散开,柳暗花明。

尤长靖知道了事实,出乎意料也在情理之中。

沉默,很久很久,月亮都快不耐。

“我知道的,那个人是你,我这条命都是你给的。”语气颤抖。

“这话该我问的,愿意和我谈个恋爱吗?”

什么顾虑,什么担忧,什么怯懦全都消散殆尽,林彦俊突然意识到若这次再真的错过眼前的人,下一次就不会有这般幸运还能在广袤世界相逢了。

“求之不得。”

黑夜里两人交换了一个吻,没有其他杂念,只有温柔。可怜甜腻的慕斯蛋糕被主人忘在了一旁,不过不要紧,已经足够甜了。

*

问:人和人能亲密到哪种程度?

答:我的身体里流着你的血。








完结



森子的话:好久没更文了,实在是之前被老福特弄崩了心态,但小甜文不能断!俊俊子和阿靖因为医院相逢,是冥冥之间的注定,虽然有一些现实因素让感情不那么顺其自然,但未来的他们一定可以携手同行击败所有困难。

感谢每个给我鼓励的宝贝!也希望可以看到你们的评论哦(*>.<*)下篇文见!

评论(16)
热度(556)
  1. 共35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森子_|Powered by LOFTER